中國調控的全球制約 已不可能"關起門來調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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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8-03-04 09:14:00
在經濟全球化趨勢下，中國宏觀調控須通盤考慮國際因素對政策效果的影響，也要全面權衡國際因素對各種政策工具的制約
美國次貸危機，不僅讓花旗、美林、瑞銀等金融巨鱷紛紛"中招"，而且使全球增長放緩進一步成為共識。但這一共識，加上數十年不遇的冰雪災害，卻沒有改變中國既定的"從緊"調控基調。
也就是說，在全球經濟增長放緩的背景下，中國的調控任務仍緊盯"防熱防脹"。
"這并不表明全球經濟對中國調控沒有影響，而是中國在客觀分析國際國內經濟形勢的基礎上，做出的符合自身發(fā)展需要的理性決策"，采訪中，國務院發(fā)展研究中心的張立群，宏觀經濟研究者王小廣，金融研究者左小蕾、何志成等多位研究者向《瞭望》新聞周刊表達了類似的看法。
8月13日，歐洲中央銀行向銀行系統(tǒng)再注資476.7億歐元，以穩(wěn)定市場。該行同時表示，目前市場狀況已"趨于正常"。這是2007年6月6日，一名男子在德國慕尼黑的歐洲中央銀行總部大樓前的歐元符號旁工作的情景。 新華社/法新
不可能"關起門來調控"
中國經濟在深度融入世界的同時，也決定了其旨在保持經濟平穩(wěn)運行的宏觀調控，會日益受到全球經濟的影響與制約。
中國經濟融入世界之深，從中國經濟學家林毅夫出任世界銀行高級副行長及首席經濟學家這件事可見一斑。也就是說，類似世界銀行這樣的重要國際經濟協(xié)調機構，對來自"全球第四大經濟體、第三大貿易體、第二大外資流入國"的經驗和聲音已感到不可或缺；而"美中是全球經濟雙引擎"的表述，也早已讓國人失去了最初聽到時的興奮。
"你的體量和結構已是全球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因而你對于自身經濟的診斷和調控，既會對全球經濟產生不同程度不同范圍的影響，也必然受制于全球經濟"，采訪中，一位政府機構的研究者這樣告訴記者："全球經濟不是虛幻的，是由美日歐、中俄印巴等一個個經濟體共同組成的，因而重要經濟體的快慢興衰、結構性變動，乃至大國政經關系的變化，都會對你的經濟運行產生或多或少或深或淺的影響，同時對你調控經濟的手段和工具形成制約。"
"以目前仍在擴散的美國次貸危機為例"，長期從事國際金融外匯研究的中國農業(yè)銀行高級經濟師何志成告訴記者，"表面上看中國沒有買太多的次級債，金融市場開放也有限，因而不該受太多影響，但事實上，次貸危機已對我國從緊的貨幣政策造成掣肘。具體來說，中國要防通脹、防過熱，通常的做法是加息和提高存款準備金率，以此減少市場上的流動資金。但美聯(lián)儲為防止次貸危機的擴散和經濟滑坡，連續(xù)六次降息，致使以往中美之間2.73%的利率差，變成-1.14%。
"倒掛的中美利差，使央行對加息顧慮重重，因為高于美元的利率可能使熱錢進入中國肆無忌憚，進一步加大市場上的流動性，從而抵消加息回收的流動性；若不加息，市場上過多的資金得不到抑制，物價、投資和貿易順差都將繼續(xù)被推高，經濟的熱度和人民幣升值壓力將繼續(xù)加碼……
當然央行也可以不加息，只"提高存款準備金率"。但這一貨幣政策工具可能同樣會受到國內外因素制約。事實上經過2007至今11次上調，目前我國的存款準備金率已達15%的歷史高點，一些中小銀行已深感經營壓力，中小企業(yè)貸款難問題會加劇，再往下說，則影響到就業(yè)……"
除了要面對"全球化之網"的牽動影響外，作為發(fā)展中大國，其宏觀調控還必須面對大國政經博弈中一些"副產品"的制約和掣肘，比如為平衡中美貿易失衡而進行的大額采購，便可能在某種程度上對相關產業(yè)造成困擾，等等。
8月13日，歐洲中央銀行向銀行系統(tǒng)再注資476.7億歐元，以穩(wěn)定市場。該行同時表示，目前市場狀況已"趨于正常"。這是2007年6月6日，一名男子在德國慕尼黑的歐洲中央銀行總部大樓前的歐元符號旁工作的情景。 新華社/法新
不可能"關起門來調控"
中國經濟在深度融入世界的同時，也決定了其旨在保持經濟平穩(wěn)運行的宏觀調控，會日益受到全球經濟的影響與制約。
中國經濟融入世界之深，從中國經濟學家林毅夫出任世界銀行高級副行長及首席經濟學家這件事可見一斑。也就是說，類似世界銀行這樣的重要國際經濟協(xié)調機構，對來自"全球第四大經濟體、第三大貿易體、第二大外資流入國"的經驗和聲音已感到不可或缺；而"美中是全球經濟雙引擎"的表述，也早已讓國人失去了最初聽到時的興奮。
"你的體量和結構已是全球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因而你對于自身經濟的診斷和調控，既會對全球經濟產生不同程度不同范圍的影響，也必然受制于全球經濟"，采訪中，一位政府機構的研究者這樣告訴記者："全球經濟不是虛幻的，是由美日歐、中俄印巴等一個個經濟體共同組成的，因而重要經濟體的快慢興衰、結構性變動，乃至大國政經關系的變化，都會對你的經濟運行產生或多或少或深或淺的影響，同時對你調控經濟的手段和工具形成制約。"
"以目前仍在擴散的美國次貸危機為例"，長期從事國際金融外匯研究的中國農業(yè)銀行高級經濟師何志成告訴記者，"表面上看中國沒有買太多的次級債，金融市場開放也有限，因而不該受太多影響，但事實上，次貸危機已對我國從緊的貨幣政策造成掣肘。具體來說，中國要防通脹、防過熱，通常的做法是加息和提高存款準備金率，以此減少市場上的流動資金。但美聯(lián)儲為防止次貸危機的擴散和經濟滑坡，連續(xù)六次降息，致使以往中美之間2.73%的利率差，變成-1.14%。
"倒掛的中美利差，使央行對加息顧慮重重，因為高于美元的利率可能使熱錢進入中國肆無忌憚，進一步加大市場上的流動性，從而抵消加息回收的流動性；若不加息，市場上過多的資金得不到抑制，物價、投資和貿易順差都將繼續(xù)被推高，經濟的熱度和人民幣升值壓力將繼續(xù)加碼……
當然央行也可以不加息，只"提高存款準備金率"。但這一貨幣政策工具可能同樣會受到國內外因素制約。事實上經過2007至今11次上調，目前我國的存款準備金率已達15%的歷史高點，一些中小銀行已深感經營壓力，中小企業(yè)貸款難問題會加劇，再往下說，則影響到就業(yè)……"
除了要面對"全球化之網"的牽動影響外，作為發(fā)展中大國，其宏觀調控還必須面對大國政經博弈中一些"副產品"的制約和掣肘，比如為平衡中美貿易失衡而進行的大額采購，便可能在某種程度上對相關產業(yè)造成困擾，等等。
林毅夫認為美次貸危機對中國的影響有限。他說，美國雖是中國第二大貿易伙伴和最大出口盈余來源國，但中國的出口產品以中低檔消費品為主，美國市場的需求不會減少很多。因此，美國經濟疲軟可能只會讓中國的出口增速有所下降，而絕不會出現(xiàn)負增長。
在更難的調控中熨平波動
"已不可能關起門來搞調控，這也是宏觀調控在今天變得'越來越難'的原因所在"，采訪中，中共中央黨校經濟學部教授韓保江這樣告訴記者。
今日調控之難，一方面是因為中國的體制轉軌尚未完成，宏觀調控無法通過利率變化和潤滑的市場傳導順利實現(xiàn)，而必須輔之以行政等非市場手段，也正因此，中國的宏觀調控不僅限于總量調控，還要包括結構、產業(yè)，因而被一些經濟學者認為具有相當的"宏觀管理"性質；另一方面，30年的改革開放、8年的WTO成員經歷，已使中國經濟深度融入世界。日益多元的利益主體、日益多元的企業(yè)所有制結構、已經全球化的大背景，都對調控手段、調控工具及調控思路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中國宏觀經濟學會研究員王建分析指出，從總供求的格局來看，在本輪經濟增長中，中國經濟運行的基本特征已由社會總供給小于總需求轉變?yōu)楣┐笥谇?，經濟增長中的供給制約轉變成需求制約。這種變化帶來了增長中的新問題。比如，多種原因導致的過剩產能在國內找不到出路，只有開拓海外需求，形成不斷拉大的貿易順差，而貿易順差的擴大則會引來對人民幣升值的預期和國際熱錢流入，帶來外匯儲備大幅度增長和外匯占款項下的貨幣被動投放，繼而形成貨幣流動性過剩等。
從調控的對象、領域來看，中國的經濟活動主體發(fā)生了深刻變化，到2007年上半年，非國有企業(yè)在投資中的比重升至72.3%，在出口中的比重達80.9%，在工業(yè)產出中的比重為82.9%。同時，隨著市場化改革的深入，在中國經濟中已出現(xiàn)了許多與以往政府管理經濟的范圍完全不同的新領域，如包括股市、債市、期貨和房地產市場在內的資本市場，以及銀行間的貨幣和外匯市場等。
而始于2003年的本輪宏觀調控，也確實呈現(xiàn)出與上世紀90年代以來兩輪調控不一樣的特點，比如更注意宏觀調控的全球背景、更注重"適時、適度"，強調"預調和微調"，注意調控中的"區(qū)別對待、有保有壓"；在調控的手段選擇上也更注意運用市場手段、法律手段，對行政手段的選擇使用也更加慎重等。
在快速的經濟增長中調控，在體制轉軌中調控，在全球化加速中調控--這是本輪調控之難，也正是在這種艱難中，磨煉了決策者把握和駕馭經濟的能力，考驗了中央的調控能力。
事實上，盡管在五年之尾出現(xiàn)了結構性的物價上漲，但中國經濟能以小于1個百分點的平穩(wěn)波幅，支撐起五年平均10.6%的較高增速，已堪稱"發(fā)展奇跡"。
全球增長變局放大調控彈性
具體到2008年，全球經濟增長可能出現(xiàn)的變動，又將對全年調控產生怎樣的影響？
在已有的各大機構研究分析中，對今年全球經濟基本形成三大共識：一是全球增長可能因次貸危機而放緩；二是金融體系處于震蕩階段；三是全球通脹趨勢有所發(fā)展。
而上述判斷，對我國宏觀經濟的影響，在張立群看來主要集中在外貿出口和金融領域。
首先，從出口的角度來看，中國實體經濟很大程度上依賴出口，而出口的第一大需求國就是美國，次貸危機爆發(fā)后美國的消費品市場、勞動力就業(yè)市場都受到波及，中國對美出口勢必萎縮。而受美國經濟放緩傳導，世界經濟也將走緩，從而使我國出口面臨減速。
談及此，長期從事宏觀經濟研究的王小廣告訴記者，2007年受歐盟和其他發(fā)展中國家拉動，我國的出口仍保持較快增長，但去年我國對美出口已開始出現(xiàn)下降。對美國經濟狀況對中國出口的影響度有不同的數量化指標分析，據他預計，美國經濟每下降1個百分點，我國對其出口將會下降10個百分點左右。而美國經濟減速的傳導作用將在今年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預計我國出口將出現(xiàn)明顯下落。
其次，從金融領域來看，次貸危機以及西方國家對于次貸危機的干預政策，同樣會造成全球經濟的調整及金融市場的波動，從而給中國帶來影響。
比如，在中美利差倒掛、人民幣升值的背景下，中國資產有可能成為國際熱錢"逐鹿"的對象，同時繼續(xù)加大人民幣升值壓力。而美元的貶值也會導致中國大量外匯儲備、大量資產的縮水。
而在王小廣看來，在當前的國際背景下，更應該關注中國經濟結構失衡問題，即對內，經濟增長過度依賴于投資；對外，國際收支明顯不平衡。在他看來，在開放的經濟體系中，我國面臨的外部失衡的原因之一正是由于內部失衡所致，即過度的投資以及由此形成的過剩生產能力在國內消費相對不足的情況下，轉而出口，導致出口增長過快、貿易順差過大。
"當國際經濟形勢比較好的時候，這兩種失衡帶來的隱患往往會被掩蓋，然而，如今全球經濟增長變數增多，中國經濟發(fā)展面臨的挑戰(zhàn)和潛在風險更不可忽視"，王小廣認為，當全球經濟放緩，中國外部需求減少時，國內投資過熱、生產過剩的矛盾將凸顯。
上述影響，無疑將進一步加大國內宏觀調控的難度，但權威信息表明，從緊的調控基調不會改變，而調控彈性可能會有所放大。
王小廣分析說，宏觀調控的目的是為了保持經濟增長的穩(wěn)定性，避免大起大落，而這一輪宏觀調控重在調節(jié)宏觀總量各部分之間結構關系。從國情出發(fā)，我國正處于工業(yè)化中期、起飛階段，需要保持一定的投資增速和合理的貿易順差。因此，他認為，宏觀調控要有明確目標，要有一個底線，"如同我們對CPI的調控、對節(jié)能減排的調控有明確目標一樣，在投資調控方面應設置大致的區(qū)間和調控底線"。在明確調控底線之后，該增長的要保持住，該降下來的就一定要降下來。
對于出口可能出現(xiàn)的變數，王小廣認為，只要不是出口增速驟降，且其仍能保持在15%以上，那么則大可不必擔心；但若出口增速降至15%以下，中國投資過熱產生的過剩產能則將因不能通過出口消化，而在國內市場引發(fā)矛盾。
銀河證券首席經濟學家左小蕾也認為，不能因為出口受到國際經濟影響，就放松對其調整，當前關鍵問題仍在于要堅持結構調整。"現(xiàn)在不調整，將來就有可能積累成新的問題"。
"不能因為出口減速，經濟增長速度放慢，房地產投資放慢，就放松對經濟的調控。"王小廣認為，當前經濟增長中的投資驅動性仍然很強，而加強對于投資的調控亦旨在保持經濟的協(xié)調平衡，以減少外部需求減少而帶來的沖擊。
另一方面，研究者也指出調控也要防止經濟驟降和大幅度波動，特別是做好世界經濟可能蕭條的"最壞"準備。面對來自外部的不確定性因素，王小廣認為，在"兩防"調控目標上，還可以再增加"兩防"，即防止因美國經濟調整過度而對我國出口產生過強的影響，防止以房地產為代表的國內投資增長出現(xiàn)過度下滑。"但只要不是過度下滑或是瘋長，就要允許市場有進行自身調整的空間，關鍵是要保持經濟增長的平衡"。
"受國際因素的影響，中國經濟發(fā)展中的兩個不平衡可能加劇"，王小廣認為，內外因的共同作用，使宏觀調控面臨的變數和難度都在加大，既要控制經濟出現(xiàn)過熱苗頭，也要針對最近美國次級貸款危機引發(fā)的后續(xù)問題，并高度關注引導經濟增長向下調整的諸項因素的發(fā)展，增加宏觀調控政策的適度靈活性，防止不確定因素對我國經濟增長產生過大的"擾動"。（記者 袁元）
信息來源：《瞭望》新聞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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